43. 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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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疫来势汹汹，孙姑姑跟着出去采买一趟，回来拍着胸口道：“现在长安城里乱成一团，随处可见倒卧在地上的病人，医馆都要被挤垮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架势。”

孙姑姑念了句阿弥陀佛，好在雪园一带都是大户人家的庄园别苑，寻常不来人住得，而且在郊外山中，还算独立安全。

徐漪听了孙姑姑的话，沉默片刻，最后决定让秀雨带着园中的几个护卫去柳宅。

孙姑姑大为不解。

徐漪道：“现在时疫横行，病患增多，城中必然治安不稳，多有趁火打劫，做那偷盗抢劫腌臜事的恶徒。胡氏孤家寡人待在宅子里，有一些资产，家里没有青壮男人，就怕被坏人盯上，多几个护卫多一份安全，而且秀雨稳重，能担住事，有什么问题能帮忙解决。”

“谁问你这个！？”孙姑姑呼道：“我是问你干嘛还要管那个老妪婆，她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还怕她家宅不安，如果有贼人流窜到山里，潜进园中，没有护卫该怎么办？”

徐漪道：“大冬天的，山里没有药没有粮食，到这里来做什么？而且，表哥在外打仗，我既然已经答应他，要帮忙照顾家中，现在就是需要照看的时候，怎么能坐视不理？万一胡氏病倒在家中，无人可依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孙姑姑想了想，柳宅现在只剩下几个不顶事的丫鬟和老奴，倘若胡氏真的染病死在家中，着实可怕。

又想起柳明江临走时给徐漪准备了几个月的药，所以现在医馆人满为患，徐漪也不曾为药紧张过。

“行吧。”孙姑姑的底线是一降再降，“我说不过你，随你去吧。”

既然已经确定就事不宜迟，徐漪问了秀雨的意见。

秀雨自然不会推脱，当天下午收拾好一些时下紧俏的粮食和药材，带着两个护卫乘车城里去了。

等人走后，徐漪命令紧锁各院大门，如无特殊事情，各自都待在自己房中。

有专门的嬷嬷每五天出门采购一回，徐漪还每天带着人，检查各处门窗。

一连半月，都没有异样发生。

眼见天气转暖，春天姗姗来迟。

秀雨托人带来口信，城中情况好转，医药充足，粮食稳定，柳宅无一人感染，不日就可以回来了。

徐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

可不曾想，那天夜里，徐漪巡完园中之后，只觉浑身发热，脑袋混沌，起初以为是太过操劳，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比不上寻常人。

徐漪不等洗漱，脱了外衣就裹着被子睡去了，本想着一觉之后能好些，可翌日连床都没能起来。

浑身烫得如火炭一般，四肢酸痛无力，眼睛肿胀，口舌生燥，讲不出话来。

孙姑姑隔着一道门干着急，念着：“怎么瞧着，跟他们说的时疫的症状是一样的。”

徐漪心凉了半截，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到底在哪里惹到的病灶。

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是采买的嬷嬷传染的。

孙姑姑立马将专门采买的嬷嬷各自分开隔离，不许她们再出门。

徐漪躺在床上，听孙姑姑在外面一面流泪一面絮叨，无奈苦笑。

她道：“姑姑，我现在还没怎么样呢，药不是正吃着呢吗？”

“可我听说，这药功效不大，全靠个人毅力扛过去，平常人都难以忍受，你如何抗的过去啊。”

徐漪反过来安慰孙姑姑：“不一定是染病了，也可能是劳累过度，又或者受了风寒，你快别在这儿哭了，仔细婵奴看到，她年纪小不经事，会害怕的。”

孙姑姑虽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可在宅院里待久了，尤其是年岁渐老，精气神疲软，脑子也不活泛了。

听了徐漪的话，孙姑姑忙擦干眼泪，念叨着:“对，我不能倒下，婵奴还得我来照看。”

“这就是了。”徐漪趴在床头，费劲地对门外道：“你们不用进来伺候，定时给我送药和餐食就可以了。”

“要不请个大夫？”

徐漪不许，“现在城里情况不容乐观，你们冒然出去请外人进来，不知他们的身体状况，更不安全。就算看大夫，吃的无非是那些药，既然我们都有，还不如先自己试一试。”

孙姑姑思来想去，是这么个道理，叹息道：“只能先这样，那我叫香雪守在你门口，有什么事你叫她？”

徐漪此时精力实在支出不住，不禁咳嗽了两声，又怕孙姑姑紧张，赶紧捂住嘴巴，半晌才低声道：“折腾她作甚，春寒料稍的，别受凉了，人手本来就紧张，我要有事，站在门口喊一声，你们不都知道了吗。”

孙姑姑还想要说什么，徐漪求饶：“姑姑，差不多了，叫我好好歇歇吧，你也歇着，兴许明日就好了。”

孙姑姑总算放过徐漪，交代了两句，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房中。

徐漪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立时倒在松软的床铺上，昏睡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徐漪是被疼醒的，浑身犹如被拆肉剥骨般的疼痛，喉咙干燥沙哑，发不出一个音符。

此时窗外漆黑，院中也无一点动静，大约是半夜了，房中亦是没有点灯。

徐漪又饿又渴，想要下床喝点水，可四肢稍微动一下，便疼痛非常，头昏脑涨，眼前直冒金星。

徐漪强忍着疼痛，一寸一寸抓着床栏，支撑着身体，捂着额角，想要扑到案边。

就在这时，徐漪忽然听到窗户那儿传来一点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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