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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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闭着眼。

人类的感官是互通的，一旦闭上双眼，暂时失去视力，听觉便会变得格外敏感。琴房内的三名听众安静不语，仅只有风吹动帘幕卷起的窸窣声，似是和声般地逸散在房间中。

林格呼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似乎自己并非第一次接触琴键。

只是这种熟悉感里又夹带着些许陌生。

记忆的缺失让他回忆不起任何事物。

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林格搭在琴键上的双手仍是缓缓地动了起来。

和缓而美妙的音符自琴中跳跃而出，让特助情不自禁地和海妖对视了起来，俱是为林格弹奏的乐曲惊愕不已。

【居然是《第三钢琴协奏曲》……】海妖震惊至极，连忙同特助传音，【你不是说他可能是初学者么，这首曲子我弹起来都觉得费力。】

特助却是虚起了双眸：【很擅长钢琴么……看来搜寻范围可以缩小不少了。】

【可是有个问题啊，】海妖又道，【他刚才听我讲五线谱的时候表情挺认真的，刚刚坐上琴座的时候坐姿也不是很规范，怎么看也不像个精通钢琴的人。而且……《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总时长在四十分钟，想要熟练掌握、弹出他这等水平的演出效果，至少得练个小十年吧……】

【如果小林格是天才呢。】

【你想说他其实是钢琴神童？】

【不，所谓的才能与天赋是共通的，纵观历史，大多数的天才往往是真正的全才。擅长音乐的物理学家、擅长绘画的力学家、擅长文学的政治家……这些是令异常生物也会艳羡的天赋，】特助推了推眼镜，【但是，在拥有天赋的同时，人类又没有异常生物独有的特殊能力。人的精力有限，就算是天才，大多也只能精通某一项，在某一方面登峰造极而已。】

【你想说什么？】海妖狐疑。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之前调查小林格的身份时会一无所获了，】特助微虚双眼，【先稍等一下吧，等乐曲终了，我的想法就能得到印证了。假如小林格是……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江骁这家伙捡到小林格的时候，恐怕没料到自己会捡了这么个大一个麻烦回来吧。】

海妖露出了“你他`妈在打什么哑谜”的表情。

而坐在琴座上的林格……

在第一乐章即将弹奏完毕之际，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登时，林格演奏钢琴的手速猛然加快！节奏疾走，差点把听不懂古典乐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季天鸿给吓得趔趄。

林格弹得极快，乐曲里的情绪也愈加激昂，季天鸿虽然欣赏不来音乐，但仍是被林格演奏的乐曲给震撼住了，傻了似的倾听着音符的流转。至于精通古典乐的海妖与略懂一二的特助也齐齐凛神，暗自为林格的演奏水平叹服。

时间仿佛开了加速一般，转眼之间，林格便演奏完了协奏曲。

最后一枚音符落下，他微合下眼眸，长舒了一口气，让双手自然垂在了身侧。

“啪啪啪。”

季天鸿下意识地鼓起了掌。

“好厉害，”他喃喃自语，“虽然我听不大懂，不过林格你弹得真好啊……你弹琴的时候我居然都看到残影了……”

林格仿佛没回过神，只静默地看着琴键，似是在想些什么，又似是什么也没想，仅仅是在发呆。

季天鸿微顿：“林格？”

林格保持沉默。

“……你该不会是手抽筋了吧？”

林格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哎。”

季天鸿：“……”

海妖主动接过了话头：“我去给你弄个冰袋之类的东西冷敷一下吧，下次记得长时间演奏前多活动一下身体热身，我在音乐方面能指点你的，恐怕只有这个了。”

是夜。

按着特助的行程规划，林格和季天鸿两人傍晚时分便赶到了举行晚宴的酒店，为夜晚的演出进行准备工。

因着需要处理一些幻梦集团的工，特助并未跟着两人一同前往酒店。

没了好像一切都能安排妥当的特助陪同，季天鸿不由得有些紧张，担心自己这个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见习助手没办法辅助好林格。

一想到林格是个弹钢琴时对时间长度和体能消耗无知无觉、甚至能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手给弹抽筋的天然呆，季天鸿就紧张得想上厕所。

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林格是异常生物呢？季天鸿流泪，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林格这么天然的非人类吧……

而林格的情绪却是毫无波动，仿佛随波逐流的海藻，提线木偶似的跟着季天鸿行动。

季天鸿拉着他去调试演出用的三角钢琴他就去调琴；季天鸿拉着他去做热身运动活动身体他就老老实实地开始做广播体操；季天鸿拉着他去核实演出流程他就乖巧地跟在季天鸿的身后旁听，待季天鸿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后体贴地给对方递上一杯白水……

看着林格那副礼貌而优雅的仪态，季天鸿觉得自己忐忑得都想住在厕所里了。

林格真的听进去了吗？季天鸿严重怀疑着，他总算体悟到为何学生考试的时候，家长会比学生更紧张了。

这么想着，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趁着演出时间未到的空档直接奔去了厕所。

只是上厕所的时候，季天鸿却是接到了来自异常生物清剿组的电话。

“小季啊，你怎么两天没来清剿组了？”

给季天鸿打来电话的人声音粗哑，如果林格在场的话，应该能听出说话者的身份来——对方正是他和江骁相遇的那个雨夜里、待在地铁站中蹲守石像鬼的西装大叔。

上完厕所、正在拉裤链的季天鸿手一抖，差点把小兄弟卡住：“钱叔，是你啊！我，那个……怎么说呢……啊……哦哦哦！是这样的，这两天巧巧的女团正在进行团内人气投票呢，我在给巧巧拉票，我忘了请假，钱叔你回头帮我说一声呗，我记得我还有一周的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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